採訪 / 高友儀、陳詠佳
袁廣鳴 Goang ming Yuan (左) | 戴嘉明 Jimmy Day (右)
請介紹一下今年開始舉辦的新媒體藝術節。
J:今年推出的關渡光藝術節,簡稱關光節。我們影新學院各系在十月左右都會辦一個活動,配合學校的藝術季,像關渡動畫節與關渡電影節,而新媒系一直沒有屬於自己在關渡藝術節裡面的活動,因此就決定來籌辦這個光藝術節。
但新媒體藝術種類眾多,老師在這些類別中為什麼選擇光?
這特別的“光”指的又是什麼?
J:光很重要,我們生活的多媒體世代,舉凡每天使用的手機、看的電影、在馬路上的紅綠燈,他們其實都跟光這個媒介有相當大的關係。
很多藝術家也意識到這個媒介在我們所處時代中的重要性,比如說白南準,一位錄像藝術家,他的媒材雖然是錄影帶以及電視,但其實也是一種光的媒介。一些現代非常多的光雕藝術、複合媒體與聲音藝術,其實都跟光有非常大的關係,麥克魯漢說「媒體是身體的延伸。」,所以在我們所處於的新媒體時代,光很重要這件事,似乎不得不再拿出來作為思考性的存在。
當然像你剛剛所說,新媒體藝術的面貌非常多,其實我們挑出光這個媒介,作為在新媒體藝術裡面,有別於一些傳統的繪畫藝術之間的差異性,我們先挑出來,讓大家去正視光在新媒體藝術裡面的重要。
G:其實晚上除了基本的路燈照明以外,學校路上、角落以及鷺鷥草原等地方都很暗,並不友善,幾乎所有活動都在白天進行,卻沒有人想到夜晚這些空間可以怎麼樣結合藝術創作,它有這種可能性在。
所以後來想到光就是因為這個關係,光這個東西沒有體積但是又可以涵蓋大範圍,可以從一個小點,擴散、佔據到另一個更大的空間和場域,如果點亮黑暗的鷺鷥草原會比較有那種節慶的味道。
策劃關光節和策劃個人展演有什麼不同?
如何考慮關光節的屬性?
G:個展和聯展相比策劃方式完全不同。
J:關渡光藝術節,顧名思義是站在一個以地景讓關渡,尤其是台北藝術大學,一個這麼棒的校園,如何讓夜間也成為藝術空間、地景藝術的另一種可能性這種思考模式去策劃、轉換北藝的空間優勢。
還有一個比較簡單的概念,就是想告訴大家光藝術和一般傳統民俗性的燈會做法不一樣,光的展現結合了一種生活型態,更能反映出我們作為生活在城市中的一份子、生為藝術家如何用光改變整個空間、尤其是夜間的一種藝術展現形式。台灣發展那麼多光電產業,都是被發揮在商業、實用性上面,透過這次藝術節,用LED、雷射以及投影,呈現出城市新媒體的地景藝術風貌,我希望從北藝大為出發點把光藝術節傳遞到整個關渡地區,再慢慢影響到台北市,最終擴散為所有城市、社區來參與的活動。這樣的藝術節在國外,不管是倫敦或是里昂、新加坡或者是東京都有,我們需要在台灣嘗試這樣屬於光藝術節的做法。
“發生在北藝的藝術節” 這點,策展者怎麼看?
如何考慮空間影響觀賞族群?
J:有別於一般室內的展覽空間,基本上就是戶外的、開放的免費空間,會來北藝大的人,不論是大人、小孩、學生、專家,都是我們的非常歡迎的族群,考慮到這個藝術節的形式與一般與以美術館為主的概念相當不一樣,其實美術館或一般燈會的空間,都是劃一塊區域,所有作品排排站,好像園遊會攤位的觀念,雖然能令人在短時間內非常快速地看過大量作品,某種程度上卻缺乏了作品與空間的關係、連結性及思考性,以莊志維的作品《裝置微光計劃:草原》來說,需要一個非常大的空間,我們觀眾才能感受整個空間裡雷射光穿梭、切割的概念,和姚仲涵的 《時光-戶外2》,必須要有個距離感,觀眾才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都需要觀賞距離和空間營造,一般封閉空間或燈會比較沒辦法體驗到。
構想一個在山坡上的光藝術節,我覺得很多人可能有類似的想法,尤其藝術家會想去呈現不同的面貌,我覺得這是好事,因為不該就只是那個樣子,有藝術家的批判、藝術家的感知或個人看法,這樣比較符合一種把藝術從美術館帶到戶外,跟我們生活空間結合,而不是把作品圈養起來的一種方式。
與城市生活空間同在,我的概念比較接近一些國外的藝術節,不是特別圈劃區域然後來設很多作品,跟一般的light art festival甚至是其他縣市的光影藝術節有差。
作品彼此間的關聯性。
J:挑選過程的思考是,有些藝術家的作品好像適合放在校園某處,那就是以物來就環境的方式;還有一些藝術家自己提案想利用校園內的特殊地形進行作品,因此看到了我們人與城市之間的關係。
所以這一次展覽裡邀請很多的藝術家,包括姚仲涵、莊志維、何理互動,當然還有一些我們自己的研究生及大學部的學生一起來創作,這些作品內容上,共同探討了光的理性及感性面。
G:現在的作品除了具備藝術性,可能有點介於藝術和設計之間,我們還是會考慮比較親切,可以親近一般大眾為優先選擇,挑起他們的興趣,我覺得這很重要,就是觀眾來,他看了,他appreciate,他感激進了這個校園看到這些作品,有這種感覺才是對的。
和國外的新媒體藝術節有何不同之處?(喜歡?不喜歡?)
和他們比我們在什麼定位?
(例:奧地利 林茲電子藝術節 Ars Electronica Festival)
G:應該說以現階段來講規模差很多,想要做到林茲那樣的規模也不是我們學校該做的事,他們是市政府,甚至整個國家投入。早年林茲市是一個衰退的工業城市,那政府有計畫地想靠新媒體藝術把整個城市活化,是整個押寶一樣把國家押進去,後來成功了,有一次開幕還有戰鬥機開過去,那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J:我是喜歡也覺得觀念很好,這比較像festival的概念,主題森羅萬象,而為了這個電子藝術節,將美術館、圖書館,各個區域裡發生的全串在一起,比如在多瑙河畔大家一起欣賞無人機的光藝術表演。如果我們一直強調是整個城市的活動,那其實未必是靜態,或許是動態,這次關光節開幕,《光林 Light Forest》也是一個比較festival的概念,福瑞老師聲音藝術的表演,就不會只是作品就放在那邊而已,他就是一個現場表演。
關光節一開始雖然小,但是小而美,我們還要加油,這只是個開始。 事實上新媒體可以發展非常多面向,只是這次我們將主題訂為光,還有可能是聲音、錄像、動力裝置等等,都是我們新媒體藝術跟傳統美術比差異大的東西,我們希望把主體性的東西帶出來。
有什麼當時考慮到的環節,是展覽裡看不到的?
(或發生了預想不到的事?)
J:還有一個沒有預期到的,沒想到今年十月颱風特別多!這些戶外作品事實上遭遇很多強風大雨的摧殘,不過我覺得也好啦!總是會面對各式各樣的挑戰,好在大部分的作品都能經得起考驗,少部分小小的破壞其實很快地就把它修復了,事實上我們很努力地把每件作品保持在最佳狀態。
因為準備時間很短才幾個月,許多事要感謝這次的贊助商和學生幫助。
自己引起了些什麼想法?
G:後來發現有一個好處,很多人都不了解我們新媒系在做什麼,是廣播電視還是寫程式?,但這次光藝術節他們看到了,也因此相互理解,不管是每個系之間的理解,還是其他人對我們新媒系另眼相看,雖然關光節才辦第一屆,但是已經讓他們覺得超乎想像了!這方面我蠻滿意的,“互動”是我們新媒系不同於所有系所一個最重要的特質,一般藝術品都不能碰,新媒系反而強調互動,這個特質是比較友善的。
J:我們當然希望這是很專業的展覽,但我們也希望是一個培植藝術家的展覽,所以我們讓一些年輕的學生藝術家有機會在關光節發表他們第一件作品或提出自己具有前瞻性的藝術作品。
關於辦這次活動身為一位教育者隱含的期望,我們希望跟學生間的關係能夠發展到非常正面互相鼓勵的方式,不只是純粹的教學,某種程度上算是夥伴、一個team的方式共同舉辦活動,再去影響整個社會,甚至到整個城市的關係。
如何發展未來脈絡的走向?
G:個人覺得還是可以用光的主題,一件東西要做到好肯定不只是一次,當然會想繼續做,但畢竟剛開始對作品的掌握度還不夠,有一段差距,如果是從我們自己的學生、老師、校友…開始,就可以置入到課堂當中,挑出學生作品給經費創作,完成後這些東西都屬於學生,變成一種學習,也形成整個良好的內部循環。
做個幾年有口碑之後再開放作品徵件吧,國際徵件應該交由政府實行,目前比較實在的還是回到教學和學生身上,那請校友來,是因為他們有做類似作品,我們再給予一些製作費補貼,這樣比較健康,而不是打腫臉充胖子,我一直覺得學校、教育與師生的關係是很重要的,沒有要跟誰比,也不用想那麼多。
J:辦任何一個展覽都是困難重重,但我想就是人生嘛!第一屆關光節能安然度過,後續可以把活動辦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大,現在已經有一些單位來跟我們洽談希望搬到別處去展覽,或者明年也許可以擴展到整個關渡地區,不限於校園內,這部分也是我們原先預期的想法,希望最終可以成為城市規模的藝術節。
聽到不管父母還是小孩的一句話,「這個學校變得好漂亮!」,意涵著我們改變校園景觀或空間這件事情得到了初步的成果,很開心這幾年來一個簡單的想法終於有機會實現,這個改變不是給我自己,前面有講到,我覺得這些空間要給學生,尤其是新媒體藝術的學生更是需要,其實新媒體藝術未必要在美術館,可以有更多可能性,走出新媒體藝術的廣度和可能性是必需共同思考的事。
大家要去築一個夢,不光靠我一個,透過這個展覽我們有機會把一些理念和想法說出來,大家認同的人,不一定每個都對光有興趣,不是每個人都做新媒體藝術,但至少覺得有趣的,不管是贊助人、藝術家、廠商,還是政府、學校單位,認同這些概念的都可以一起出力,才有被實現的可能性,同時必須有機會把這些想法講出來,這次關渡光藝術節已經走出第一步了,我們非常感激。